编辑：dora.song@dmunion.com在“与父亲沟通”这件事上，很多人都放弃了。导致交流失败的原因通常很具体：为什么还不结婚，为什么不找份稳定工作，为什么不考公务员，为什么发型这么奇怪……一回到家，我们就会被纳入另外一个评价体系。而评价的结果往往是责备和失望。和父亲开始没什么话说。“要不就是他说不出来话，要不就是我说不出来。”面对的方式变成了敷衍、逃避、欺骗。但和父亲的关系，始终是我们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我们希望这件事情有变好一些的可能。有很多话，人们偷偷藏起来，现在有一个机会，不逃避，不欺骗，而是坦诚说出来，追求理解和共鸣。所以，在“四小时逃离北上广”之后，新世相再次发起一个活动：在中秋节这天，我们买好机票，你回家去跟父亲好好谈谈，并在线征集十个故事。最终被选中的这十位故事人，将拿着新世相和科沃斯机器人一起准备的往返机票，回家过中秋节并将与父亲对谈进行直播。新世相也希望通过这样一个契机，让人们去面对这个问题而不是逃避它。希望你马上下个决心，回去跟坐父亲下来正式聊聊。让他们知道你多在意这件事。让他们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回家。哪怕只是对他说一句：“爸，你知道我活得有多努力吗？”十位故事人·直播海报可能你也处在这样的状态里：在北上广深等大城市，你活得认真，工作努力，对人生有明确规划，享受自己的小日子。但你的家庭、你的父亲不理解，不认可。他不懂你工作的内容，不赞成你生活的态度。他总是不满意，希望你换份稳定工作，结婚、生孩子、买房买车，或者回家去过“更好的生活”。关心和爱不该变成绑架和压迫。通电话变成了折磨；回家让人沮丧、煎熬。无法面对，因此躲避，但这种躲避，又让你觉得痛苦。我们渴望和父亲有健康的关系。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始终在逃避，而没有坐下来认真谈一次。部分直播内容记录敏感话题一：不结婚敏感话题二：出柜敏感话题三：继承家业敏感话题四：离婚敏感话题五：剩女新世相在这次的故事征集活动中，除了送出十张机票给这些选定故事人，并派出摄制组通过直播的方式记录故事，更是将其他参与人的故事收集起来，真正关注到这一社会问题，进一步引发网络讨论。“我们假装其乐融融，收集到这18个想起爸爸时温柔或恐惧的网友故事”【爸，我不知道怎么原谅监狱里的你】CD／女／22岁／互联网编辑想对父亲说：中秋那天，你大概会打个电话给我，号码来源显示不是爸爸，只是会显示来自巴音郭勒。那里大概并非草长莺飞，只是荒芜待垦，适合劳作。电话里，你大概不会说太多话，问我太多事，但你不会忘记让我转告妈妈，钱你收到了。5分钟限时的电话里，我们大概还是会有大段大段的沉默，因为八年的分离，让我对你消磨了恨意，徒增了冷漠。----------------从记事开始他就常年在外打工，我和他的感情交流少之又少。在没有移动电话的年代，我跟妈妈去固定电话亭给我爸打电话，要么就是我爸打到邻居家，我和妈妈去接听。有一次，很长时间联系不上他，后来知道被抓了，骑摩托车抢劫。我生命中的重要时刻他都不在我身边。12岁生日宴，他不在，第一次进去，判1年；考上重点高中，他没在，第二次进去，判2年。他唯一见证的重要时刻是我考上大学，他定了最好的酒店办升学宴，好好风光了一把。送我入校当晚，他自己在外吃饺子，回来告诉我吃了7两，我笑他的大胃和能吃。后来，我去吃那家饺子，真真是复旦最好吃的饺子店，没有之一。可每次去都遗憾，后悔没和爸爸吃那顿饭，那之后到现在，再没和他吃过一顿饭。入校没多久，接到妈妈带着哭腔的电话，“跟你说个事儿，别太影响心情。你爸又进去了，8年。”这是第三次，打伤了人。怎么可能不影响心情。无人诉说，也没地儿发泄，只能憋着，等到实在憋不下去的时候，某天夜里我跑到校园围墙根上，蹲着，放声大哭了一场。看到别的姑娘跟爸爸撒娇，会有点羡慕，真的蛮羡慕。我爸快出狱了，还有一年多。从来不跟我提他的妈妈有次悄悄跟我说，我们攒点钱吧，明年，我们一起去新疆，接你爸回来，顺便在那边玩一趟。我想大概等他回来的时候，对于我们家来说，新生活要开始了吧。但我还没想好怎么原谅和接纳他。【爸，出柜后我很快乐】王先生／男／37岁／公务员我在2016年7月13日晚上向家人出柜了。 花了两个小时，和妈妈进行了人生最重要的谈话。从初中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和别的男孩不一样开始，讲到我拼命考外省大学，因为觉得自己是怪物。从确认身份的痛苦过程，讲到我回到家乡，以为自己可以“履行义务”，结婚生子。然而就像谎言说一万遍也成为不了真理一样，没有真正地了解和接纳自己，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幸福。妈妈随后告诉了爸爸，第二天早上他们说，虽然不希望这样的现实，但会接受我的身份。他们连说着“没想到”，以为我只是看不上大多数女孩子，或者怀疑我有生理问题。   我和父亲的关系很平常，他性格刚硬，讲究传统，只是偶尔回家吃饭的时候简单交流一下。在我出柜后，他还是想我找个女人结婚生子，有了孩子马上离婚，为了传宗接代。被我温和而坚定地拒绝了。他们都是明事理的人，知道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一个女人是不道德的，所以也接受了。我打算出柜当晚，朋友问我：“你准备好了吗？要不要换一个更合适的时间？”我回答道：“出柜永远不会有最合适的时间。”我想对爸爸说，我尝到了爱情的滋味，是快乐的。追求快乐的人生没有错，希望你们为我的快乐而快乐。【爸，父亲这个形象在我心中被玷污了】遥遥／女／22岁／新媒体父亲是个喜怒无常的处女座，有时非常宠爱我，有时恨我。他常年出轨，我最不满的是他逼迫我接受每个男人婚后都会出轨，且都应该得到原谅与容忍。有次他心情不好喝醉酒，拿杀虫剂喷我的猫。这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我没办法因为一只猫对父亲大发脾气，但也没办法把一只猫真的当猫看，那是我的朋友，但我却没法为它争取父亲的某种歉意和补偿。我始终认为他是在知情的前提下在我面前上演这一幕的，像是宣示他对家庭的主权。我没办法和他沟通，父亲这个形象已经在我心中被玷污了，我跟他讲话会在生理上觉得恶心。我们很少讲话，但都假装其乐融融。我有时候甚至认为小孩子都是凭空诞生的，也许只有母亲，也许连母亲都没有。【爸，我知道你也是会脆弱的啊】晶晶／女写这个的时候想到爸爸，眼眶突然有点红。父亲从不会主动关心我的生活。我离家这些年，从上海到杭州到绍兴，他没主动给我打过几个电话。一个月前，他喝多了酒，吐字不清地打给我说，隔壁谁谁家的女儿结婚了，场面很壮观，爸爸也希望你身边有个人能照顾着你。说着说着就哽咽了。我要强的回答，行了行了，我过的好的不得了，自己完全能照顾好自己，你赶紧回家睡觉去。挂了电话，突然很想他，他好像没说过爱我，可是他还是会脆弱啊。【爸，你不是以前让我骑脖子的那个父亲啦】于复刚／男我是名校大学生，离家一千多公里，每次回家都要看够不够路费。家是农村的，即使捉襟见肘，父亲也借钱让我高高兴兴去上学。电话那头永远嘱咐我好好学习，找个好工作，上学是给你自己上的，我和你娘也享受不了。最近几年回家多了个问法，你领对象来吧，不小了，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承包十几亩地啦，你看你还在上学！我知道父亲多希望我赶紧结婚，早点儿抱上孙子。前几天说中秋回家帮你掰玉米，让你当头一棒说回来咋，路费那么贵，回来也没啥事，咱那点棒槌子我和你娘几天就掰完了，白回来，在学校里好好看书学习！看到父亲满头白发，他真的年纪大了，不是以前我骑脖子的那个父亲啦。我即将毕业，希望能找个好工作，好好报答父母。【爸，我终于赚钱了，我做得好吗？】小金刚 ／女／26岁／客户维护我爸一人赚钱养全家，他责备我妈没教育好我，花这么多钱养出来我这种白眼狼，说我是个只会花钱的无底洞。刚毕业，我工资不高，仅限于买淘宝货。他看不起，甚至说是妓女才会穿的垃圾货。我涂指甲油他说我不正经，我化妆说我像鬼。我尝试着把内心的想法说给爸听，他的回应无非就是，你挣钱了吗？你工作很好吗？你买得起房了吗？你一无是处，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和我顶嘴，你对得我吗？我努力工作，这辈子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份工作上受尽了。坚持，后来的工作越来越好，名利双收，毕业三年多到现在工资翻了7倍。今年过生日的时候，爸爸给了我一个微信红包，是520，妈妈说这算是他第一次直接向我表达他的情感呢。我真的很想问，爸爸，我做的好吗？【爸，你让我明白了人性的恶】小X／女／31岁／公务员上初中的时候，只要我妈不在家，他就猥亵我。第一次，他和我睡一张床，开始没注意，半夜醒来，发现他在摸我。刚刚发育，没穿内衣，就觉得很疼，不敢动，假装睡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发现他内裤湿了，他回去睡了。两年时间，大概有十几次。从那个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人性的恶。自那以后我性格变得阴郁，会自残，很分裂。其实这种事情在我们这边农村很普遍，没人愿意说出来，也没人愿意正视。父亲开朗，幽默，仗义，固执，脾气暴躁，唯我独尊。我不敢跟他沟通，怕他打我。我上高中后，再也没发生过。我对所有人抱有警惕心理，所有相信都有底线。我甚至觉得这反倒是好事。【爸，“都是为你好”这几个字真是毒药】疲劳的奥特曼／女／21岁／出纳大学毕业后父母非要托亲戚关系让我做一份稳定工作。但这不是我的打算。我爸妈直接坐火车杀来逼我签合同，拿“不孝”、“不理解父母”、“不懂事不成熟”，甚至家族癌症史来压我。我只好妥协，签了五年卖身契。“都是为你好”这几个字真的是毒药。他经常反问我，“我们还会害你吗”？因为这件事我放弃了一个不错的机会，到现在都遗憾。我说在这个公司非常非常不开心。我爸就说，那你就当是在监狱呆几年吧。希望所有的家长可以从一开始就和自己的小孩有良好沟通，免得以后说出“你一直让我们很放心，可为什么长大了反而做出这么让人操心的事”这种话。他们并不知道一个让人放心的小孩曾经默默放弃过多少可以任性的机会。【爸，我不想再剪平头了】英策／男／27岁我爸从小连理发的事都管，从小要求我必须剪平头。到现在我27了每次回家都要我剪平头。【爸，我不是不爱你，是尴尬】梦娇／女／22岁／大四学生我和爸爸的话一直很少，少到只有我和他时连笑都很尴尬。父亲是个传统的人，不善言辞但爱的深沉。20多年了，从没有好好和父亲说说话，每每往家里打电话只打给母亲。不是因为不爱，是尴尬，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我该怎样很自然的坐到他身边，很自然的和他讲话……至今仍然这样。父亲爱我，我知道。我也爱他，他知道吗？他大概知道吧，但我从未说过。【爸，我们花11年亲近，我不希望它再次破裂】TT／男／35岁／投资整个童年都在父母的争吵中度过。十二岁的一天晚上，喝了酒的父亲想去舞厅跳舞，跟母亲吵了起来。看到我厌恶的目光，他冲我吼道：“小逼崽子敢瞅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抠出来？！”从小到大，父亲骂我的次数不超过十次，不算多。只有那次我怕了，看着他的眼睛，我真的相信他想弄死我。这件事我不会原谅他，那样骂儿子，就是卑劣的父亲。闹离婚时，父亲双手捧着我的脸说，你跟爸爸一起过吧？我面无表情，说不。他眼泪掉下来了。终于离了婚，从家搬出去那天，我的心情比考了第一名还好。2004年，我妈车祸去世。从那时起，我和父亲一直在心照不宣地尝试修复关系，从两三年见一面，变成了一年见两三面。训诫少了，交谈多了。有一次，他背着面坐了六个小时客车，到沈阳来给我做了一锅酸汤面，吃到我鼻子发酸。但是在我选择丁克的问题上，我们又一次出现难以调和的分歧。已经花了十一年，用来弥合父子关系的裂痕，可是很快又要因为我选择做丁克而破裂吧。35岁了，一个自己不愿直面的年纪，所做的选择也愈发没有退路。我想告诉他，只有他做的菜才有家的味道，尽管又油又咸。想告诉他，前年我们一起去山里看爷爷的坟那天，你讲了一些你年轻时的事，我觉得很开心。【爸，你对钱的在意，让我压抑】糯米丸子/女 你知道贫穷的家是多么压抑吗？他有他的自尊。每次谈及金钱的话题，总是：“供你上大学你就赚这么少？”“嫁人？我可不出嫁妆。但是彩礼得20万”，“别和我说那么多，我没钱”。所以想家，但不轻易回家。小时候我一个冬天只有一件外套。爸爸为我的小学做杂工，有天中午回家，到了卧室爸爸却把我往门外推，我看到床下有很多铁，没在意。第二天学校升旗，校长说学校的杂货丢了，我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天之后就全变了，我开始不喜欢说话，不喜欢人群，现在也是，一点都不喜欢。想不想和爸爸交谈？不想，一点也不想。我现在一个人在北京，喜欢的人家境很好，所以我不敢表白。他说，我们这里结婚是男方出房女方出车，每次喜欢的人和我说他想结婚的时候，我都在心里求着老天，让爱情等等我，让生活等等我吧，我在努力。回家买水果，一斤橘子爸爸可以跑遍菜市场的。他很爱我，但即使这样，他的生活也让他对我说，咱们家不会给你准备嫁妆，但是要 20 万彩礼。【爸，我有一种女儿是来世间还债的感觉】Anika／女／26岁／HR“如果只生了你哥哥，我和你妈双手戴满了戒指。”在经济最困难的时候，父亲觉得有哥哥是天经地义的，却对我和姐姐充满抱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曾一耳光把我打得暂时性失聪。我试图去理解重男轻女是有道理的，但确实很委屈。我不恨父亲，反而心疼他。他养大我们仨小孩，着实不容易。我们仨都不和父亲谈心，想想也蛮可怜的，真不知道如何沟通。毕业后可以自己挣钱了，才有了反抗的力量。渐渐父亲也不会和从前一样对我们毫无理由的呼来喝去了。真的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啊。只不过，每当父亲手头紧找我和姐姐的时候内心还是会委屈，因为从不问哥哥拿。我有一种女儿是来世间还债的感觉。【爸，我不想再跟你出国玩了】徐雷／男  这几天正在跟我爸出国玩，讲真，这是我们相互了解更深的一次，只是我不想有下次了。【爸，我的性向可能要瞒你一辈子吧】echo／女／31岁／设计师父亲非常大男子主义，记忆中最深刻的事情就是他和我妈吵架，有时还会大打出手。跟母亲离婚后，和他接触更少了，情感交流没有。他是个很节俭的人，但比较舍得给我和我妹妹花钱，由此推断，他应该也爱我们吧。爸爸有了新的家庭，他会接送那个女人的儿子上学，还给他煮面。我活了三十一年，没有过这样的待遇。他说他看不上那小子，可是我觉得煮面比给钱要温暖。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离开这个家庭9年了。今年他来上海看我，住了两天，每天给我做早晚饭，早饭都有四菜一汤。我突然比妈妈和妹妹幸福好多，31年来头一次吃爸爸做的菜，菜很好吃，虽然有的咸有的淡。我试着跟他说了下我不想结婚的念头，他惊讶到好像从来都不认识我，那样诧异的眼神。也许是我没看过幸福婚姻长什么样，也许父亲那种男人的形象在我脑海中太深刻，也许就是天生，大学时我发现自己的性取向是同性。每每想起我爸知道我不想结婚时那诧异的眼神，我想这件事情可能要隐瞒一辈子吧。这也是我最大的不孝吧。【爸，你一再出轨，会后悔吗？】女儿：Milk／22岁／设计师父亲：52岁／公务员不会找爸爸那种男人，懦弱、固执、好面子，看着实诚背地里一而再再而三出轨。初二某天，我第一次发现他带别的女人回家睡觉，他说，这是第一次，保证不再犯。我边哭边把那人骂了一下午。之后答应我爸这件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结果，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我爸从小很宠我，而我一直以他为傲，以至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我却还是对他恨不起来。他是爱我的吧？我有时候会这样想。 如果有机会，我想问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爸，我想在墓前跟你聊十分钟】宠／男那是一座新坟，我想我会在他的碑前和他聊上十分钟，这终于是一次没有争执的沟通了:小学我没加入鼓号队，高考我没报上重点，大学我没入党，毕业我没考公务员，工作我专挑省外。你以为我不想恋爱结婚有孩子吗，但我是gay。【爸，有你的岁月真好】明月来不及18岁，父亲便意外去世。之后的人生里父亲的角色，是自己虚幻的事实。到现在为止，十几年过去了，全家对父亲几乎全体缄默。父亲是家里唯一不叫我全名，而是在名字前面加上小的人，那时候的岁月真好。